资本市场是个巨大的利益场。监管与反监管、舞弊与反舞弊，两股力量持续角力。舞弊手法从会计操纵拓展到交易造假，协助实施财务舞弊的“帮凶”，也从关联方、隐性关联方，向真实客户、供应商转换，即从“无中生有”走向“真真假假”。
子公司前高管曾是主要客户的股东和监事；两家预付款方的核心人物重合；多个供应商的股东一致或重名……变更年报会计事务所，信披违规被立案调查，今年4月“戴帽”被风险警示的ST新研，终于还是被证实「财务造假」。
![]()
资本市场始终喜欢将一句话奉为圭臬：“市场总是对的。”
但市场也有可能是错的。被出具“非标”意见，函证回函比例低的新研股份，因拥有“航空+农机”双主业，被市场打上“军工概念”的标签，被游资爆炒。
很多时候，真相是在水面之下，实质比形式更重要。
![]()
ST新研6月9日公告，收到证监会出具的《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的公告。据悉，2021年11月8日，该公司收到证监会下发的《立案告知书》，因公司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证监会决定对公司立案。
证监会调查发现，因该公司收购四川明日宇航工业有限责任公司（简称明日宇航），2015年11月1日起，ST新研将明日宇航纳入合并范围。ST新研2015年披露的利润包含明日家航2015年11月至12月的利润。ST新研子公司明日宇航通过虚构业务和提前确认收入两种方式实施财务造假。2015年度至2019年度，ST新研虚增营业收入33.47亿元，各年度具体情况如下：3.51亿元、8.15亿元、11.74亿元、8.85亿元、1.21亿元，分别占当期披露金额的25.05％、45.50％、63.34％、47.07％、9.71％。ST新研虚增利润总额13.11亿元，各年度具体情况如下：1.77亿元、3.98亿元、5.63亿元、3.13亿元、-1.4亿元，分别占当期披露金额的50.69％、136.67％、118.24％、90.66％、6.77％。
证监会指出，根据当事人违法行为的事实、性质、情节与社会危害程度，依据2019年《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七条第二款的规定，证监会拟决定：责令ST新研改正其违法行为，给予警告，并外以300万元罚款；对时任明日宇航董事长韩华给予警告，并处以300万元的罚款；对明日宇航执行董事暨新研股份董事长方德松、新研股份董事暨明日宇航副总经理王少雄、时任明日宇航财务总监匡理鹏给予警告50万元的罚款。并依据2005年《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三条第一款的规定，拟决定对时任新研股份董事长、法定代表人周卫华给予警告，并处以25万元罚款；对时任明日宇航副总经理张舜、胡鑫、刘佳春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20万元罚款；对韩华配偶暨明日宇航北京分公司办公室主任杨立军、时任新研股份财务总监李继兰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10万元的罚款。
其中，当事人韩华、匡理鹏、张舜的违法行为情节严重，证监会拟决定对韩华采取10年市场禁入措施，对匡理鹏、张舜分别采取5年市场禁入措施，自证监会宣布决定之日起，在禁入期间内，除不得继续在原机构从事证券业务或者担任原上市公司、非上市公众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职务外，也不得在其他任何机构中从事证券业务或者担任其他上市公司、非上市公众公司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职务。
ST新研称，根据《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认定的情况，公司经过初步测算，公司2015-2019年归母净利润未触及连续4年为负，净资产未触及连续2年为负，未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实施办法》第二条、第四条、第五条规定的强制退市标准。公司尚未就2015-2019年度财务数据进行追溯调整，最终数据以会计师出具的审计或鉴证报告为准，如最终数据与公司目前测算情况不一致，并触及相应标准，公司仍存在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的风险。
公司2021年年度报告披露时已对2020年有关数据进行了追溯调整，已经披露的2020和2021年度的净资产已经考虑了2015-2019年度财务造假有关事项的影响，鉴于公司2020和2021年度的审计意见类型为保留意见，以及公司尚需对2015-2019年度财务数据进行追溯调整，公司最近两年的净资产仍可能调整，最后数据以会计师出具的审计或鉴证报告为准。若追溯重述后最近一个会计年度期末净资产为负值，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
子公司拖累下，ST新研近年的业绩并不理想，2019到2021年三年间公司均是大幅亏损，各年净利润分别为-19.79亿元、-7.03亿元和-3.04亿元，三年亏损近30亿元。今年一季度报显示，一季度ST新研营业收入为1.42亿元，同比增长33.02%。净亏损为3210.87万元。
合规方面，ST新研也屡受质疑。其2020年财务报告曾被年审会计师出具保留意见，年审会计师无法对其控股子公司明日宇航部分应收账款的可回收性及坏账准备的充分性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
去年12月，ST新研将原立信会计师事务所改聘变更为亚太会计师事务所，原因之一是涉及上市公司尚拖欠服务费用70万元。最终亚太所对ST新研2021年报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
年报披露前ST新研就已出现会计差错。
4月22日披露“会计差错更正公告”“预期信用损失率变更公告”“会计估计变更公告”。根据公告，本次会计差错变更涉及2020年度财务报表多个会计科目，未涉及资产负债表的期初数据。
其中，2020年末归属于母公司股东权益合计由15.40亿元更正为5.31亿元；2020年度营业收入由11.05亿元更正为9.26亿元，净利润由-25.58亿元更正为-7.03亿元；信用减值损失、资产减值损失分别由4.05亿元、17.80亿元分别更正为1.94亿元、2.16亿元。
大幅变更引发监管层高度关注。
4月25日，深交所向ST新研下发关注函，要求公司说明会计差错更正对公司有关年度净资产、净利润的具体影响，以及公司是否存在规避退市风险警示或退市的情形，并说明公司股票是否存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风险。
新研股份“爆雷”其实早有预兆。
公司2020年年报就被审计机构出具了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审计机构对明日宇航54家客户实施了函证程序，涉及应收账款余额20.4亿元；收到其中8家客户的回函，确认金额为3755.45万元，回函比例为1.84%。即便截至2021年4月20日，才共计回款5260.56万元，回款比例仅为2.46%。
财务造假公司具有明显的行业特征。
数据显示，“制造业”和“农林牧渔业”的上市公司，由于存货与在建工程等资产难以核实、购销环节较为复杂，依然是财务舞弊高发行业。
“经济下行周期，上市公司业绩下行压力大，靠粉饰财务数据来支撑股价表现的动机会增强。”财务造假是需要花费成本的，在业绩下行期，要掩盖财务造假，难度也会加大。
一些上市公司为了转型升级，不惜代价收购兼并，形成巨额商誉，加上通过对赌协议做出业绩承诺，或通过股权质押融资，最终诱发业绩“爆雷”潮和财务造假潮。